鞋也没穿,光着脚丫咚咚地往厨房跑去,打开冰箱往里头探头瞧──里头整齐的放了陈渊从餐厅外带回来的现成食物,烤牛肉、腊肠、培根牛排和烤马铃薯,还有青豆红萝卜的罐头。她完全不用担心饿肚子,今天要是他们没回来,她就可以邋邋遢遢的过一个属於她的舒服假日。
不是泰依丝,而是真的她,礼若晓。
已经多久…没有听过别人叫她真正的名字了呢?怀念的名字,怀念的自己,还有…怀念的家人。
若暮,好想他。
好想看一次活生生的他,那个对自己笑容满面,温柔宠溺的男孩。如果看见他…
若晓从冰箱里取了点牛肉和马铃薯,放进盘子里摆进微波炉中,按下开关。在脑中开始幻想起那样的场景,和若暮再次见面的那天,她该怎麽面对他呢?
「有没有想我?」嗳,这样讲根本就像花痴,否决!
「好想你。」?…不行,那样太老土了,感觉很像她和陈渊用电脑看的琼瑶剧,而且他们是兄妹又不是情人,那样说好像太肉麻了点……
那、「你长高了,若暮。」──放弃,那听起来活像失散多年的母子,啧啧那样会被若暮嘲笑吧,说她太恶心了……
呵呵,怎麽看,感觉都会被嫌弃啊。胡思乱想一阵子後,她自嘲地笑了笑,取出隔热手套把热好了的食物拿了出来,摆在桌上。又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哥哥,是我,若晓,我回来了…」她忽然一脸严肃地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愣了下,旋即噗哧地笑出声来。
她在做什麽呀?不过,如果叫若暮声哥哥,他会不会很吃惊呢?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打死不叫他哥哥的。
九月二十三号间隔不到一小时後的九月二十四日,是礼若晓的生日。
当然,这是修女说的,关於他们的父母,不管若晓如何死缠赖打、乱哭乱叫,修女向来不肯透露太多。现在想想,又觉得她连生日时分这样细腻的事都知道,实在有点奇怪。
但,无论如何,若暮和若晓,是相差不到一个小时的兄妹。
也是因为这样,若晓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叫若暮声哥哥。她小脑袋瓜里想的是,明明和自己一样大的人,为什麽还要扭扭捏捏的叫他哥哥呢?
不过,若暮似乎从来不介意。无论她如何使性子,闹脾气甚至捉弄他,若暮从来没对她生过气,他的成稳、他的温柔……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这样讲很奇怪,因为她是想念他的。
但她不敢面对他,礼若暮,她礼若晓是个叛徒,是个傻瓜,糊里糊涂地飞到了英国,还换了个名字…泰依丝,这个名字,是陈渊年轻时不幸流产掉的孩子。据说是个女孩,因此她一直留着一双粉红色的婴儿鞋,彷佛那是她那连看看这世界机会都没有的女儿,存在过这世界上的唯一证明。
她身体不好,应该是先天就体弱,始终无法受孕成功。若晓曾经辗转听过,其实那个流产掉的婴儿,根本连性别都还没判别得出来就走了。陈渊好不容易怀上了的孩子,就这麽没了,据说情绪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连音乐事业都受了影响。亚当担心自己的妻子就这样崩溃断送掉一生,才会拜托认识的朋友,介绍育幼院领养孩童,想要藉此稍稍抚平陈渊的伤痛。
所以,若晓成了泰依丝的替代品。
也不晓得是不是流产造成的後遗症,陈渊虽然看似情绪稳定下来,但某方面而言,她却也歪斜了。这是无法根治的病,她对若晓,非常疼爱,但那样的疼爱,是给泰依丝,她那死去的女孩,而不是给若晓。
泰依丝喜欢什麽、泰依丝想要什麽…她病态的决定了,并拗直的以此来决定一切。
所以,泰依丝喜欢竖琴,泰依丝喜欢穿格纹裙,泰依丝喜欢去广场喂鸽子……类似这样大大小小的设定,彻底抹杀了,礼若晓的存在。她真真切切的,成了那个名为“泰依丝”女孩的替身。她成了玩具,洋娃娃,随陈渊的喜好装扮自己。
她并没有像她在电话里讲得那样,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这样的情绪很难形容,她并没有痛苦,而是逐渐的…丧失自己。那个原本的她,似乎慢慢的,被名为泰依丝的女孩所取代了。
即便如此,她却还是贪恋那个声音。
那个唤她:「若晓。」的温柔声音,若暮…她很想念他…想念只有两个人的曾经,想念那种两人互相依偎时的,温暖。
若晓从烘碗机里取出叉子,慢吞吞地坐在桌子前,撑着下巴静静地叹了口气。九月二十三号,是若暮生日。下午五点,换算成台湾,那里应该刚凌晨十二点,抢先她一步迎接新的一天。不晓得若暮在做什麽呢?难道不在家又出去比赛了…还是跟朋友出去庆生到现在还没回家?哼,他是有说过学校宿舍管得不严,但他这样不会太随便了吗?
害她还期待能成为他生日这天,最後一个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若晓笑了,开始吃着只有一个人的晚餐。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东西,好饿。她
刚刚在琴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明天课堂上要交的曲子。
可到底,他的世界早已没有容得下她的存在…
若暮没有她却依然过得很好,甚至少了她这个拖油瓶,他反而更能无牵无挂的追求自己的未来。他和自己不一样,做什麽都是掌声,而她…她和他是一体的,而她却永远只是若暮的影子,依傍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