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看不到,周围人声嘈杂,他闭着眼,试图从这些声音里找到更可疑的痕迹——他想,既然蓝钊留了人手混淆视听,那他一定还藏在这些人里。
呼吸声、哭喊声、纷杂的脚步声、骂声、被误踩的怪叫、争执的撕打、警告声……几百种声音涌入他的耳朵,让他的脑袋濒临爆炸,他得从这些声音里分辨出独属于蓝钊的声音,好难。辅助智能系统也在不断分析着这些声音,然而声音太乱太杂,系统筛选的速度跟不上……
只有一道呼吸,稳稳地,在他身侧——那是属于言磬的,带给他某种足以信赖的安心力量。
而言磬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言磬也在观察着周围的人,他并没有占白那样毒辣的眼光,但是他有着比常人更准的直觉,他看着周围那些拥簇着推搡着想要跑掉的人,观察着他们脸上焦急的、阴狠的、恐慌的、紧张的、算计着的表情,这些人虽然被特七处的人带出来了,心底却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信息登记出来的,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可能会进入法制系统的黑名单,未来的工作甚至生命都可能受到重大影响,如果能早点离开,那可再好不过——说他们不知道蓝钊在做什么勾当,未免太虚伪。
言磬在心里冷冷一笑,面上不动,一双眼睛缓缓滑过表情丰富的一张张面孔,想从里面找出一张不一样的脸,很快,他找到了,那是一个被几个人挤在最中间的男人,他相貌普通,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小了一圈的并不合身的灰色西服,可套在最外面的白大褂却宽松得过分,脸上没有任何与其他人相似的表情,他只是不耐地被挤在最中间,明明一脸嫌弃,却没有躲开那些人,反而有意借助他们的拥挤来隐藏自己的身影。言磬能从他绷紧的下颌和不时闭上的眼睛看出他心底的不屑和忍耐——恐怕还憋着什么恶毒的诅咒。
大概是什么人在混乱中踩到了他的脚,他忽然冲着一旁的人低低骂了句:“没长眼吗?小心点儿!”
这声音……
在言磬朝那里跑去的同时,梁飞也大声喊道:“六点钟方向!离我7.4米!”
一直雄踞车顶的占白听到指示立刻锁定目标,将枪口对准那里。可他一眼看到的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而是推开人群向那里挤过去的言磬。占白一愣,再次锁定目标,却见有几个男人同时齐齐朝后撤退,看身形与蓝钊相似的竟然有三个。占白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哪个,便朝言磬吼道:“言董!哪个人?”
言磬眼睛牢牢锁定着那个人,立刻回道:“白大褂,灰西服那个!”
占白得令,立刻拉开保险栓,却见那个人狠狠瞪了言磬一眼,嘴角一丝阴笑,朝斜后方扔出一包什么东西。占白余光一瞟——竟然正对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大叫不好,枪口一转,子弹朝着那包东西直接飞了过去!
砰地一声,空中炸出数块散发着刺鼻硝烟味儿的黑色固体,占白瞪大双眼,为自己的失算懊恼,只来得及喊一声:“都趴下!”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只有熟知占白风格的同事们立刻放弃手中的敌人,纷纷卧倒,还将自己附近的人也按倒了。而言磬被挤在人群里,根本没办法趴下,只能捂着耳朵原地下蹲,紧接着,砰砰砰砰四声连响,天空被四团灰色的烟雾笼罩,在人们因为爆炸声吓得蹲下时,又有十几道轰响在头顶断断续续地炸开。
一瞬间,整个出口的空地上空都是混合着炸药味的烟雾,视线完全受阻,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梁飞听出爆炸的方向,登时白了脸,大喊:“言磬?!”然而他的喊声混在不断炸开的轰响里,谁也听不到。
惨叫声此起彼伏,现场越发混乱。
就连占白,也无法从浓浓的烟雾里找到言磬或蓝钊的踪迹。重新爬起来的特工将抓到的疑犯直接打昏拷上安全锁,去帮忙控制场面,呼吁在场的人帮忙施救。被爆炸吓到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开了,有些人扭头去帮忙,医务组、后勤组的人各自留了两个人看守仪器,其他人也带着工具扑过去帮忙。
这种小型□□看着吓人,杀伤力其实并不大,在没有易燃物、爆炸品的情况下,并不会引发二次爆炸,只会散发出浓烟和刺鼻的气味干扰众人的视线,但气体入呼吸道仍然可能引起窒息和中毒,所以必须尽快施救,带人群离开这里,到新鲜空气较多的位置去。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达西却紧紧锁着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现场一片混乱,大家都在忙着救人,而梁飞却不敢动,他看不到,又怕言磬找不到他,只能站在原地,不停地喊:“言磬?言磬!你听得到吗?你在哪儿?言磬,听到回话!”
喊到后来,声音都在发抖。他得不到任何回应,心里的恐惧不断放大,他朝占白喊:“占白,言磬呢?你看得到他吗?”
“烟雾挡住了,梁工你等等!”占白调整着墨镜上的数据,把言磬的dna信息调出来,录入,重新戴上后,进行快速搜索。不一会儿,他惊喜地喊道,“找到了!还有生命体征!在朝你那里移动。”
梁飞松了口气,可心还悬着,他说:“给我指路!”
占白这才迟钝地发现,梁飞似乎看不见了……而他们忙着,竟然没一个人察觉到。虽然这种状况不是没遇到过,但是他看着梁飞一张唰白的脸和紧绷的下颌、慌张的神情,真是不忍。他核对着墨镜上飞过的位置信息,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