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猫腰躲在隔离木板后的郑老和成绮韵也探出头来,郑老望着激荡起伏的水面咋舌道:“好厉害,照这模样造个再大上几倍的家伙,只要轰个正着,船舷下弄出大窟窿,敌人的战舰就得被击沉。这东西好啊,六十两银子造一枚水雷,就能毁掉敌人价值数十万两白银的战舰,而且不伤一兵一卒,啧啧,老夫玩了一辈子火器,怎么就没想过可以在水下使用火器,钦差大人奇思妙想真如天人一般。”
成绮韵抖了抖衣襟上的水滴,笑道:“什么天人呀,是你郑老本事。我还想过要坐着马车在天上飞呢,你要是真造出来了,是不是也要夸我奇思妙想直如天人呐?呵呵,大人那天还顺嘴说过船也能在水下行驶呢,你说可能吗?”
郑老夫子笑道:“车船在天上飞,水底下游,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不可想象,不可想象。不过……这水中布雷之法,老夫听大人一说,就觉得靠谱儿,只是因为它是火器,以前还真就没人想过让这火器入水使用,还是大人敢想他人所不敢想呐。”
成绮韵掩口笑道:“什么敢想他人所不敢想,我看是无知者无畏!”
成绮韵敢开杨凌的玩笑,郑老夫子可不敢,他笑笑道:“不管怎么样,如今眼看着这玩意儿被我摸索着一点点造出来,心里头高兴呐!”
阿德妮似若未闻地望着水面,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摇头道:“杨大人的主意的确高明,我也从未听说过可以在水下攻击敌船,如果造出得宜的水雷,布上百余枚水雷就抵得上百余艘战舰了。可是咱们现在制造的这种雷用处还是不大。”
她指着水面道:“你们看,首先我们要了解敌船吃水的深度,海水的深度,仅这两项在不熟悉的海面上作战时,事先就很难有充足的时间去测量。还有,它是用绳索来拉动,舰炮的有效射程至少在一百四十丈左右,这得需要多长的绳索,这么长的绳索随着海浪的牵动,很可能敌船未到就引发了水雷。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保证敌船会沿着布雷航线行进?只要差上几尺,想炸穿敌船就很难了。”
郑老听了也不禁眉头紧锁,抚着白胡子道:“姑娘这一说极有道理,看来这种水雷纵然研制成功,也没什么用处了。”
阿德妮摇头道:“不然,如果把这种水雷布置在港口码头附近,那么水位、航线都是固定的,士兵在岸上掩体内操纵,敌船在海上看不见、找不着,就算岸上没有重兵和火炮,仅凭它也可以阻止敌船靠近,用处绝对不小,只不过不适于出海作战罢了。”
郑老捻须沉吟道:“这雷要能出海作战,看来就不能用铁锚来固定水位,不能用人力来操纵爆炸……”
他象念经似的在原地踱来踱去,嘴里不断重复着“要能自动定位深浅、要能触及敌船时自动爆炸”,嘟嚷了半天,郑老忽然提起袍裾疯疯颠颠地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叫:“狗子、小罗,快点把‘一柱香’、‘趟地雷’、‘马蹄炮’,给我搬来,快快快。”
阿德妮举步要跟过去,成绮韵微笑着拦住道:“郑老想必是有些心得不要打扰他,机括制造他是行家,还是让他好好琢磨一下吧,等东西有了点模样,咱们再看看效果如何。”
阿德妮闻言便止住了脚步,两个女人慢慢踱回树荫下,在柳条椅上坐了,端起杯来饮茶。阿德妮看了成绮韵一眼,微带些羞意地问道:“韵姐姐,杨,什么时候回来?”
成绮韵笑望了她一眼,揶揄道:“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想他啦?”
阿德妮俏脸一红,娇嗔道:“我才没有,只是……只是……”
成绮韵微微一笑,接口道:“我知道,我了解你的心情,虽然这里的人待你都很好,可是你也知道那是因为杨大人的关系。如果没有他,纵然还有别人喜欢你……但是那个人或许根本不在意你的才能,也不会象杨大人那样尊重你,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自己将走向哪里,心里充满了孤独和恐惧……”
阿德妮眼睛一亮,凉奇地道:“对对,就是这样的感觉,韵姐姐,你真的能看透人心,所以我一直……一直很怕你那双眼睛。你为什么能这么了解?难道……象你这样聪明的人也有过我这样的遭遇?”
成绮韵凄然一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傻姑娘,你的命运比我要强上百倍,如果不是遇到杨大人,我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儿。”
她抬起头,迷离的目光望向虚空的一角,缓缓道:“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女人的聪明和美貌,永远只能拿来给男人锦上添花。如果幸运,你能遇到一个爱你敬你的男人,那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女人根本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她喟然叹息一声,忽然好奇地对阿德妮道:“我听大人说,在你们的国度,男人是只可以娶一个女人的,就连国王都是,是这样吗?真难以想象,你们那里的男人……太了不起了。”
阿德妮嘴角一翘,轻笑道:“是的,他们只娶一个女人回家,但是在外面有许多情人,这些情人……很多还是别人的女人。”
两个女人静了静,忽然一齐哑然失笑起来。
成绮韵捂着肚子笑道:“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儿,只要你给了他机会。哼!男人呀,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阿德妮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杨是个不偷腥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