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他笑,迪卢木多就心知不好,还没来得及撤离,京极彦一直老实放在一边不动弹的另一条腿便抬起重重压在他的后颈上,紧接着感受到手下肌肉猛然绷紧,任他鱼肉了半晌的腿屈膝撞上了他毫无防备的额头。
迪卢木多呜咽一声,悲哀地发现不过短短几息时间,攻守地位便已然逆转,他的脖颈被京极彦的两条腿夹紧,以一种不怎么舒服的姿势趴在他的大腿上,眼前还有些被猛然撞击留下的眩晕感。
“乐极生悲哦。”京极彦坐起身,把手上剥失败的桔瓣塞进迪卢木多嘴里,指尖拨弄开他的嘴唇,半眯着眼辗转勾弄探入,划过敏感的上颚,又挑弄起惊慌失措的舌尖,同时温和地抚摸着骑士柔软的,已经快要长到肩头的头发,语调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孩子,“好……乖孩子……”
他们该庆幸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河谷,就算是大白天的做这等没羞没臊的事情也不会被人看到。
藏在树后的兔子小妖怪抖抖耳朵,匆匆跳进自己的兔子洞里。
山中无岁月,京极彦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窝在这里生根了一样,有时候一睡能睡上一整天,倒是迪卢木多出于谨慎考虑,三五不时地会出去勘探一番周围的情况,不过这里似乎只有些年岁尚浅的小妖怪,并不成什么气候,对他也完全不构成威胁,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良好态度,倒也相安无事。
如此这般过了好些日子,京极彦嗜睡的毛病好了不少,可惜睡醒后的脾气见长。
因而当某一日京极彦睡得正舒服,突然被体内大量抽取的魔力惊醒时,心情当然不怎么美好,扯起挂在屏风上的披风搭在身上,出门竟已是一片银装素裹,足下积雪没至脚踝,树上的冰凌倒垂而下,流经宫殿的小河结了层薄冰,其下河水湍急流过,远远听见有轰鸣之声,似是雷雨将至。
伸手唤来只住在附近的小妖怪,毛绒绒的兔子入冬换了一身雪白的皮毛,水汪汪的黑眼睛眨巴眨巴,三瓣嘴里“呼呼”叫个不停,指着一个方向来回蹦跶。
“行了,帮我看好屋子。”拎起兔子的耳朵丢进宫殿里,沿着山间小道缓缓而行,匆忙扯出的披风略长了些,蜿蜒拖到足边,京极彦想了一会,才忆起这是司衣娘替迪卢木多缝制的,他比自己身量高上寸余,缝制出的披风自然也就长了一点。
披风还搭着,想来应当是来而复返匆忙离去,就是不知是何事所致。
松软的积雪被踩实,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响,拨开冬日干硬的树枝,走得愈近,愈能感受到空气中蔓延的压抑。
一种非常微妙的“气”漂浮在空气中,让人还没来得及开战就已经被这股气压迫得失了三分斗志,按照妖怪们的叫法,这种“气”被他们称之为“畏”,只有非常强大的妖怪,才能够自如的使用“畏”。
顺着山间小道爬上山脊,他并不十分着急,从自己身上抽取的魔力庞大且平缓,大概是迪卢木多解封了宝具的缘故,山脊之后是一处断崖,和对面高山陡峭的断崖隔河相望,两面断崖之间深深的山谷,反复发出隆隆的巨响,震得山崖上的积雪碎石摇摇晃晃,时不时地便掉落下去,再听不见声响。
就是这里了。京极彦踩着断崖的边际理好披风,纵身跃下。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愈是往下坠,愈能感受到空气里让人不适的粘稠感,还有飘散的恶臭,一个似龙似蛇的生物翻卷起河水,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下落的京极彦咬过来。
京极彦顺手从库房里摸了一根两面尖的长矛塞进妖怪大张的嘴里,飘飘荡荡落在迪卢木多身边。
迪卢木多左右手两柄枪都显现出瑰丽的光泽,显然是已经解开束缚在宝具上的封印,不过即便如此他一个人应对如此大的妖物仍旧有些吃力,左臂被咬下一块皮肉,鲜血洇湿了衣料。
京极彦拿出张治愈符咒摁在迪卢木多伤口处,反身躲过妖怪吃痛甩过来的蛇尾,带着倒钩的蛇尾在山壁上击出一个大洞,又快速收回没入河水之中,溅起高高的波浪。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击杀妖怪的判断,陈年的美酒撒入河水,燃起耀目的白色火光,刹那恍如天空落下漫天鹅毛大雪,顷刻将妖物覆没,待到冰消雪融,就只留下河水奔流,天长日久冲淡水中污浊的黑色腥血。
“回去记得洗干净。”黑着脸看着湿了大片的衣角,京极彦叮嘱未来得及躲开被淋成落汤鸡的迪卢木多没洗完澡离他远一些。
这一身司衣娘花了好几个月绣出来的衣衫,算是从里到外尽数报废掉了。
迪卢木多摸摸鼻子,老实站得远了些,准备沿着自己下山的路慢慢爬回去,然后没有任何意外地又被京极彦瞪了一眼,耳边狂风呼啸,转眼就被京极彦召唤来的狂风丢进了宫殿后头的温泉池子里。
本是河谷里天然的温泉,根据原本的地势开凿修筑,挖出大大小小好几个温泉池子,小得仅容一人浸泡,大得十几个人都能塞得下,暖洋洋的温泉水温暖了被河水狂风从内冻到外的身体,迪卢木多抹了把脸,把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扯掉,长长舒了口气。
京极彦慢条斯理褪掉身上沾了水渍的衣物丢出去,宫女们早就备好了崭新的衣物放好,两个托盘,一个是陛下的绛紫色长袍,一个是迪卢木多的深青色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