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曲亿玲从车上下来，王叔也跟着一起下来了。她已经被围观帮忙的路人从撞毁的车里弄了出来。
她看起来外伤并不重，仅仅是手腕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划痕，其他地方都毫发无损，甚至还能自己站起来。
曲亿玲跟她对视了一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她，低垂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扑扇两下，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任由着谁开口问任何事情，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警/察姗姗来迟，差点以为她是目击者而非是受害者，想拉着人到一边去细细盘问，众人看警/察来了，散了一大部分，剩下零星几个路人看着现在的情况，叹了口气，也走了。
毕竟肇事者也死了，再追究责任，又能怎么追究呢？
她一直低着头，任由着警/察盘问也不肯说话，直到警/察不耐烦地想用力拽她，在警/察的手接触到她的衣服的前一刻，曲亿玲拉住了警/察。
“她现在不想让别人碰她。”
虽然警/察看不出来，但是曲亿玲看得出来。
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
也是，任由谁经历这么一场事故，难免也会这样。
警/察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
曲亿玲比她高了将近半个头，她瘦削的身子被包裹在一件及膝长的黑色外套里，厚重的大衣却没有掩盖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曲亿玲靠的近了，才得以有机会看清她的那张脸。
第一眼看见她，所有人的第一感觉都是惊艳。
鼻梁挺直，眼窝微微往下陷，显得眼睛大而又立体，长而卷翘的睫毛，皮肤白皙而又细腻，在路灯下染上了一层昏黄，像是深埋在森林千层下的琥珀。发梢微卷，并没有刘海，额头光滑饱满，美人尖的弧度娇俏中带着一丝冷艳。
她的眼睛微红，带着一股让人心尖发疼的茫然无措，死咬着的下唇已经泛白，却又不肯落泪，便显出了一股不可言说的脆弱。
连曲亿玲这种一家子都是俊男美女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会，更不论周围一群警/察看清了她的脸之后，都两眼发直起来。
但是她仍然谁都不肯看，垂着眼，手腕上的血还在往外渗着。
救护车来得比警/察还晚，声音刺破了寂静的天空，一群警/察听到这个动静才回过神来，立刻处理起现场来。曲亿玲看着这一群警/察忙前忙后的，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她受的外伤并不严重，但是内伤就不一定了，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曲亿玲刚想转身就走，王叔跟在她身边，也准备一起回去，但是这个时候曲亿玲的衣摆却被人拉住了。
是她。
曲亿玲有些诧异，但还是转过身来，在她面前站住了，低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忘了该怎么说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谁都能看出她很着急，一双微红的眼睛扑扇扑扇着，蓦地流下泪来。
曲亿玲叹了口气，把她坚定而又轻柔地搂进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很瘦，就算穿着厚重的外套，也能感受到她是多么的瘦，就这么窝在她怀里哭的毫无声息。
周围的警/察用手势询问着曲亿玲和她是什么关系，曲亿玲对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鉴于这种情况，我希望你能陪她一起去医院，她似乎不愿意你离开她……这位小姐，你看……？”
等着怀里面的人哭完，并且离开她的怀抱，苍白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点血色。
似乎是有点害羞，她低着头回避着她探寻的视线。
曲亿玲看着站在一边的王叔，想了想，说道：“王叔，你先开车过去医院那边，我跟着救护车走。”
王叔点点头答应了，对于自家小姐做出这个决定一点都不意外。
在救护车上，一群警/察大眼瞪小眼相看两无言的情况下，曲亿玲终于把她哄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宋离。
曲亿玲牵着她柔软的手，问道：“哪个‘黎’？‘黎明’的‘黎’？”
宋离摇摇头，轻声道：“‘离开’的‘离’。”
有谁爹妈给自个闺女起这种名字啊……
曲亿玲摇摇头，又问道：“和你一起在车上的……是什么人？”
宋离眼睛里彻底黯淡了下去，低着眼睛，茫然地眨了两下，才似乎理解到了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看来她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
宋离低声道：“……我父母还有我……我哥哥和嫂子。”
曲亿玲柔声道：“那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在，住在哪里？”
宋离沉默了很久，最后摇摇头。
宋离轻轻地说道：“是我父母……护住了我。”
这个时候的宋离看起来异常的乖巧安静，曲亿玲也不说话了，丧失至亲的痛苦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平复的，这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曲亿玲摸着她柔软的头发，俯身再次抱住了她。
一群警/察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却也不能说什么。
也是，一个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几乎全部的亲人，而且肇事者也已经全部死亡，这场车祸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个。结果已经摆在了眼前，就算肇事原因调查得再清楚，也无济于补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
到医院的时候宋离已经昏睡过去了，她太累了，精神上的痛苦几乎要把她击溃，曲亿玲将她平稳地交给了守在一边的警/察，朦胧间宋离被惊醒了，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