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从哪里涌起的勇气,大喝一声,举剑向它冲去。长剑没入那团阴影,竟然如砍在空气上似的,我猛然醒悟——它本无实体,我们怎么指望刀剑和普通的元素法术对它奏效呢?
一股巨大的压力自黑影深处向我排山倒海般推来,我顿时被击飞了数米,狠狠撞在一根石柱上。身上撕裂般的痛,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向羽非零处迫去。我张口,发现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从所未有的恐惧狠狠地攫紧我的心脏。我知道我们一行人要完蛋了。我此时只能祈祷它不要发现在楼梯下面的你,虽然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在那个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羽非零的周身顿时迸发出无数道的金光,羽非零的外貌仿佛一只被敲破的鸡蛋,外壳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剥落下来。然后我看到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金发如同清晨的第一缕晨曦,浮动在空中,每一丝都似乎带着温度与光芒,他站在那里,如同光之子,在他的身后凝聚成一对光之翼。他向着我转过头,我的眼皮忽然沉重起来,就像和煦阳光撒在身上一般,我睡着了。在我醒来之后,神庙里不再有羽非零的影子,连同着那怪物也不见了。我找到了你,带着你离开了那里。”
“后来……我遇见了烈天……我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寂寞月影沉声说:“羽非零就是奥丁。”
水银睁大了眼睛,神色无比惊骇:“这……太让人难以置信……”
“这并不准确。”艾莲娜鬼魅般在他们身边现身,“高权限者可以随意调动数据建立无数化身,他们控制这些化身如同自己的眼和手。而我曾经就是海拉之眼,而与此有着同样命运的还有死去的斐诺安。”
“曾经?”寂寞月影注意到这个词,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
“是的……现在的我是自由的。”艾莲娜的眼神阴冷了下来,“谁也别想再控制我了。”
胭脂色的浓雾正在散去,烈天慢慢看清了他们所在的地方。熔浆之海倒悬在天空,翻滚汹涌。他们处于一片黑色的海岸线边,向前不远就是和这黑色草地一样诡异的黑色沙滩。沙滩的尽头,红色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明黄的火花。海岸线的尽头,上下两片熔浆之海仿佛交融在一起。一群群黑色的鸦拍打着翅膀盘旋在海面上,所过之处落下片片灰烬。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羽非零喃喃,由于肩膀上的伤口还需要时间恢复,此时的他把左胳膊绕过烈天的后颈搭在对方另一侧的肩膀上,藉此作为走路的支撑。
“你在这里两年也从没有听过吗?”烈天困惑地皱起眉头。
“没有。”羽非零微微摇了摇头,他的左手微微使劲示意烈天扶着他再往前面走一点。
随着他们一点点地深入黑色沙滩,那红色海洋如卷轴一般在他们面前展开,那是奔腾的血流和火焰。他们听到隆隆的轰鸣,金色火焰构成的雄狮从浪峰上奔涌而下,他们咆哮着嘶吼着搏杀着,然后再次消融到红色熔浆中。带着硫磺气息的热风猎猎地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干燥得似乎可以和一切擦出火星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远远地隐约穿来声声放歌,那歌声跌宕苍茫,高亢处如戈壁上呼啸而过的烈风,低沉处又如护城的铁索相互撞击的鸣响。
“是谁在那边?”羽非零抬高语调对着海面的一个方向喊道。烈天看到他的眉头蹙着,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尽管依然是依靠在自己身上,可是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此时的他很紧张。于是烈天也伸着脖子向羽非零目光的方向望去,他不知道羽非零为何紧张,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一个黑点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它从海上而来,悠然而缓慢地向海滩的方向而来。就在这个瞬间,羽非零把搭在烈天肩膀上的手臂抽了回来,失去依仗物的他踉跄了两下才站稳身形。他口中喃念咒语,深红的法术如弹簧般陡然弹开,羊皮纸页上泛着氤氲不清的黑雾。烈天不知所措地望了望羽非零,他依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但是他还是抽出了悬在腰间的长剑,将盾举在他们两人的前方。
那黑点逐渐变成了一个清晰的黑影,此时烈天看清了,那是一叶小舟。小舟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撑着船向岸边缓缓靠拢。那歌声正是来自撑船人。撑船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他停下歌声,对着岸边喊,声音厚实响亮如钟鸣:“迷途的旅人,可需要我搭你们一程么?”
烈天看了看羽非零。羽非零难得地绷着脸,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看了看扭过头来看烈天,似乎是征询意见般。